甘元俊--站在樱桃树上吃樱桃

●甘元俊（四川）

星期天的清晨，习惯性起了个早。闲来无事，绕自家门前四周溜达一圈，等候妻子的早餐，无意间看见地坝边那两棵早已枯萎的樱桃树，竟然东一朵西一朵地开出了几朵花来。

原来，春天已经来了。

小时候，生产队有两棵樱桃树，她不属于哪一家人，属于集体。每年的樱桃成熟后，就由生产队队长安排群众摘下来，按人口进行分配。人口多的家庭，最多也只能分一斤左右。每到吃樱桃的季节，樱桃还没有完全成熟，就已经有人开始“惦记”她了。

最先打樱桃“主意”的，是我们这些小孩子。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大人们到坡上干活去了，我们一群小伙伴就偷偷跑到一条小河沟边的一棵樱桃树上去偷摘樱桃来吃。

那个时候我还比较小，爬不上去树，只有和比我还小的几个小孩在樱桃树下，等稍微大一点的伙伴去摘下来，然后分给我们吃。

我的“人缘”还不错，有人分了几颗樱桃给我，我一边吃着樱桃一边舔一舔手指，有意“眼气”那些没有吃到樱桃的小孩，弄得没有吃到樱桃的小伙伴，撅起个小嘴，吞着口水，一脸的不高兴；还有些小伙伴干脆直接下河沟里，去捡从树上掉下来的那些“不成型”的樱桃来吃。那情景，至今想起来虽然觉得十分好笑，但也特别有乐趣和温馨。

偷摘偷吃樱桃之事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当天下午，队长就召开社员大会，不点名地进行了告诫，并声明，如果发现再有人敢去偷摘偷吃樱桃，他就把樱桃树给砍了。

从此再也没有人去偷摘偷吃过那棵树上樱桃了。

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尝到了樱桃的“甜头”后而爱上吃樱桃的。

也就是那个时候，在我心里就萌芽了长大后一定要在自家门前栽上几棵樱桃树，还要邀请我的朋友都来我家吃樱桃……

门前已经开花的这两棵樱桃树，是我二十多年前，在新建房屋门前的地坝边栽植五棵樱桃树中的其中两棵。

樱桃树的枝条扦插易活，新扦插的樱桃树一般两年后挂果，产量也是一年比一年高，但挂果的旺盛期一般也只有五至十年，之后就会自然枯死。就像人一样，她也是有“寿命”的。

据“内部”资料记载：樱桃是许多人特别是女人最喜欢的美食。樱桃味道鲜美，汁水很多，富含大量的铁。所以对很多人来说，吃樱桃能促进血红蛋白的再生，它不仅能预防缺铁性贫血，而且能增强食者的健康，保养身体是个不错的选择。樱桃的营养价值非常的高，还具有健脾健胃祛风的神奇功效。

很多人都喜欢吃樱桃，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樱桃在一年的“水果界”中成熟的最早，所以樱桃一旦成熟后，如果人不去吃，鸟儿就会不请自顾，三五天就会被鸟儿“抢光”。

所以，以至于三年后，我家那五棵樱桃树结的樱桃，仅凭我们一家几个人根本就吃不完。

从小“人缘”就比较广的我，长大了也不例外，始终坚持“朋友多了路好走”这个观点为人做事。

所以，在樱桃尚未成熟之前，我就早早地把话放出去了，不管是单位领导也好，同事也好，还是亲戚或邻居也罢，只要是看得起我的，把我当朋友的，都欢迎来我家吃樱桃。

吃樱桃的话放出去后，来我家吃樱桃的人，每天都有好“几批”。

当然，最不“客气”的就数邻居了，因为他们是“近水楼台先得樱”，早、中、晚，他们只要路过樱桃树，就会“顺手牵羊”摘一些，除了“管饱”外，还要摘一些揣入衣兜里，拿回去家里人一起吃，说是帮我“分担分担”，还美其名曰：是为了给樱桃树“减负”。他们摘樱桃被我看见的时候，那个脸就像樱桃一样红，也有点不大好意思，但我每次总是笑脸相迎，还说只要喜欢吃，随便摘就是了。

领导和同事们之间，有“讲礼”之人，也有不“讲礼”之人。至今都没有去我家吃过樱桃的朋友，也大有人在，属于“讲礼”之人，他们不是看不起我，而是怕给我们家添麻烦；不“讲礼”之人，应该是最看得起我的人，因为，他们除了到我们家吃樱桃之外，我还要略备薄酒并盛情款待，不醉不归。

很快，我家有五棵樱桃树、我家的樱桃非常甜、我家的樱桃酒也特别好喝的消息不胫而走。从此，我也因樱桃而“名扬四方”了。

樱桃的吃法应该是多种多样的，最“应急”解渴的吃法，是把樱桃摘下后，直接放入嘴里；最“讲究”的吃法，是从樱桃树上把樱桃摘下来，用清水清洗一下，然后再吃；最“艺术”的吃法，那就是站在樱桃树上，直接用嘴含着吃。

站在樱桃树上用嘴含着吃樱桃，那还是几个同事“发明”的。

一天下午下班后，和往年一样，几个看得起我的领导和同事们，邀约一起来我家吃樱桃。

他们到我家后，也不再“讲礼”了，直接挑选最容易爬的樱桃树就上去了，我则去协助妻子准备晚餐，洗洗碗筷或酒杯等，偶尔走出大门去地坝一次，也是不停地嘱咐他们，一定不要客气，只管摘，尽管吃。结果无意间看见一个同事站在樱桃树上，一边用嘴含着吃樱桃，一边给家里的妻子打电话，说正在我们家用嘴含着吃樱桃，他那个“得意”和那个“造型”，就似一幅天然的艺术画，简直美极了。

当时，一路同行的几个同事中，只有他一个人才有一部摩托罗拉手机，令同事们都十分羡慕。于是，另外几个同事也效仿起那个同事，站在樱桃树上用嘴含着吃樱桃……如果是现在，站在樱桃树上吃樱桃，然后再与家人视频一下，那效果肯定又不一样了。

后来的几年里，我家那五棵樱桃树也是特别“争气”，年年白花齐放，樱桃满枝，笑脸相迎，朋友也是一年比一年多……

然而好景不长，大约十年后，那五棵樱桃树，已有三棵樱桃树先后枯老而死。如今，有幸活到现在的这两棵樱桃树，也不那么“争气”了，每年也是只开几朵花而不怎么结果，或者是即使结几颗樱桃，还没等成熟，就被一群鸟儿三下五去二几下给“抢光”了。

从此，左邻右舍再也不去樱桃树下了。

也是因为每年结的樱桃不够鸟儿吃的原因，所以后来就一直没有再继续扦插樱桃树苗了。

时光荏苒。那几年的领导也好，同事也罢，也因工作的关系，退休的退休，调动的调动，还在“原地不动”的同事如今已所剩无几。

但是，每到吃樱桃的季节，依然还有一些同事想起我，总是要在电话里说起站在樱桃树上吃樱桃的那些往事，仿佛就在昨天。

尽管明明知道这两棵樱桃树只开花少结果了，但每次与他们在电话里聊天的时候，仍忘不了要说上一句：“方便的时候，一定要来我家吃樱桃……”

……

在这阳春三月里，看见这东一朵西一朵已经开放的樱桃花，再一次走近她的身旁，嗅着她的芳香，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站在樱桃树上吃樱桃的那些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