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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说】裂变

时间:2022-04-18   浏览:2次

片段1:舒琪

窗外的雨不知下了多久,闪电划破了黑夜里的大雨,从缝隙中穿过雨的帘幕滑在的若大的玻璃窗上,雨水顺着玻璃蛇走,就像到处游走的心思,刚刚被雨洗刷的天空远处,难见有这样的一个可以从乌云的细缝里透出一点光线的时光。这些日子,坐在轮椅上的舒琪已经目不转睛的看着落地窗前自己亲手雕塑的一尊雕像很久,没有人知道她眼神里的那种欣赏,带着几许安静。房间被一种叫做一种化学气剂充满,只有舒琪知道那气体的来源。

她从晨起的第一丝阳光看到垂暮的最后一点光线离去。忽然觉得这雕塑是她这一生最完美的。她愿意用一生的注目陪伴着它,在她的眼里这就是生命。

时间在想象中走过,窗外的晚霞已经悄然隐去,手头的一本书被透过落地窗吹过的风翻卷了许多页,这个故事的结尾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深刻地可以倒背如流。

舒琪是个头脑超幻想的人,在别人的眼里都说她是个有着艺术造诣极深的雕塑家,如果不是肢体的残缺前途不应该在这样的安静里。雕塑,对她来说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依恋,她一直认为雕塑如同作家创作,都有自己的灵魂在这样的涂抹里凝铸。

她的一切作品都是不着颜色的,白色的胶泥象等待生命复活的精子,屋子里所有的饰物都是白色的,从窗子的边缘到随风轻舞的落地窗纱,唯一喜欢的一种花是野外的“穗草”,没有花朵,只有丝般如穗的茎,这样的穗草如束的插在透明的花瓶里,在微风中摆动,让人联想到夕阳下沉的芦苇荡。

时间的倒叙像电影里的突然穿插,已经记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日子,舒琪被一种浪潮带到这里,那是个激情膨胀的年代,一身黄色的军装和胸前的大红花连同她的梦一起从上海裹在行李里带到了这个只有一片芦苇的小山村。

她自己也问不明白自己,那个年代究竟是为什么要去乡村磨练意志,懵懂的只知道那时的口号喊得漫山遍野,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这样的教育没有给太多人留下钢铁般的意志却留下了刻骨的遗憾,她就是那个年代的牺牲品。

山村太小,小得装不下豪情万丈,有的只是每日劳作过后的空虚与寂寞,舒琪象大多数知青一样为了排解时代故意造就的寂寞,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早早的走进恋爱的日子,她喜欢去湖边看芦苇透过朝霞与夕阳的余晖,喜欢用湖边的软泥捏些超乎寻常的东西,没有人知道她的手下捏出的东西是什么,只有他知道这些抽象的泥胎里蕴藏着灵动的生命。

他,曾经一起和她坐着一列火车从上海开拔到这里,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她的沉默,每天看着她无声的出工,无语的劳作,然后就是在她同伴嘲笑里旁若无人的塑着那些泥胎。晚饭过后,屋子里的同伴象鸟一样的散去,各有个的精神寄托,各有个的眼中世界。

舒琪也有,她的去处永远是固定的,离村子不远的河塘挖掘泥胎,可是时间久了总是等她要出去的时候,老屋的窗外他会不远不近的跟着她的步子,她不拒绝他的跟随,她知道他在知青里的口碑,再说那段日子黑暗的夜里河塘的深处总有异常的响动,不知道是风扫芦苇还是知青们在作怪。舒琪知道他在有意保护她,动荡的年代里,人不光有冷漠。以后的日子舒琪不用出门窗外永远有用不完的泥胎放在那里,偶尔还会有些生活日用品。

感情的世界真是很奇怪,他们好象并没有眼神的交流,也没有言语的沟通,爱情就滋生在这样的沉默里,没有轰轰烈烈,没有刻骨铭心,也许,他们需要相互温暖,这个村子太肃静了,偶尔鸟的飞过知青们都不忍射杀下来慰劳自己的肠胃,他们渴望飞翔就象鱼儿渴望入水。

感情的模式总是没有变化的,他们也一样,当一切程序都已经成熟以后顺其自然,该有的他们有了,不该有的他们也有了。那个年代可以孕育爱情却不允许孕育生命,手握着大学入取通知的他决定放弃一切给她应该得到的一切,她依然没有话语,她知道当初是因为自己的沉默征服于他,此刻也该用沉默结束与他。

月朗的夜,美得凄冷,舒琪如塑的站在齐腰深湍急的湖水里一动不动,她眼里一切都是美的,月映芦苇,轻风拂面,仿佛肚子里流出的液体是她雕塑过,在心里幻想了若干日子最有灵魂的胚胎。她看着它成型又看着它化水而走,泪水稀释不了湖水,但是湖水可以稀释眼泪。

她从黄昏一直站到了清晨,直到他到处找不到她,最后跑到这里。他眼里的舒琪真如雕塑,平日里她的雕塑都有生命,惟独现在没有,她的世界空了,他疯了一样的跑进湖水,脱下自己的衣服裹住了她,他的泪顷刻间模糊了自己,她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都被他的温热浸湿。舒琪此时觉得自己是生命里最后的游丝,她对着他笑了笑,她没有听清他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在他的怀里她觉得这阳光真好。

高烧,混沌了思维,她似乎知道自己在生命的边缘挣扎,脑袋里不断的出现一些零碎的片段,有意和无意的交替着出现。她觉得她要走了,那种旋转如飞升。每飘到一处,都有人问路,奈何桥边是否有人在等待她的来临,舒琪知道那里一定是孟婆要送她喝一碗可以忘却过去的汤,等待她去轮回。她踩着软软的云雾到处寻找,迷迷茫茫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天堂还是地狱……

婆婆,婆婆,婆婆……

舒琪在自己的呼喊里醒了过来,到处是白色,她喜欢的颜色,阳光很刺眼,呼吸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她没有等到孟婆的忘却汤,好象迷离中婆婆告诉自己只是走迷了路,她的人生很长,婆婆告诉她回去的路,并送给她一把剪刀,据说可以剪断应该忘却的红尘。

身边没有亲人,舒琪也没有期待他们会出现自己的病床前,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动荡的年代出生,动荡的年代长大,甚至在孤儿院里都没有她的出生记录。她只知道自己是保育院捡来的孩子,她像一株小草,自生自灭。别的孩子都有姓名,她只有名字姓氏名谁她一概不知。就连舒琪还是在去知青报名的时候人家给起的。

舒琪想下床走走,可是她却没有力气坐起来,临床病友眼里流露出的一丝怜悯告诉她将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恐惧的她越是拼命的想走下床越是不能如愿。腿软得没有知觉,舒琪不相信这是真的,她用手指去掐了自己的大腿,丝毫没有疼的感觉,舒琪的天塌了。一直以为床边的轮椅是室友的,舒琪知道从今以后,自己还会行走却不会留下自己脚印。

听室友说在她昏迷的几个月里,一直有个年轻的男人照顾她,说是要去北京读书,留下了她足够的生活费用,还有一封信在她的床头,室友说等她醒来的时候转交给她,舒琪知道那信的内容,如今自己这个样子,已经没有他们故事的结尾了。舒琪知道为什么孟婆婆要送她剪子了。缘分是天定,她撕了信,也剪断了她的红尘,既然当初自己决定不做他的累赘,还要他的承诺干什么?

她用轮椅扬起的灰尘告别了过去,一个人的生活在哪都一样,舒琪离开上海,以她过人的雕塑在一家美院做了一名雕塑导师。平淡的日子如水,没有等待,没有目标也没有回忆。夕阳与朝霞一样灿烂,只是缺少了些许色彩。

还是不喜欢说话,即便这样的低调自己,并不能阻止别人看自己的眼光,不是因为她肢体的残缺,而是她特有的气质,人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尤其她修艺术的,往往蕴藏在心里的东西可以通过言谈举止显露出来,阳光下,坐在轮椅里的女子一袭白衣总能走出美丽中的残缺。

一日,舒琪走过了一家书店,透过橱窗她扫见了一本封皮及有雕塑特色的书籍,她走进了书店在自选的书架上拿起了那本名字叫《裂变》的书。这不是一本关于雕塑的书籍,而是一本故事,封皮上一尊裂开许多缝隙的雕塑在灰暗的天空下渗着血滴,嘴角,眼角,发隙。

人生有的时候如魔咒,书里的故事像极了自己,舒琪越是有意避开书中的故事就越与书里的故事相似,那个结局太惨,四分五裂的血塑根深蒂固的烙在了舒琪的脑海里,时不时的出现,时不时的突然闪在舒琪的眼睛里,舒琪常常幻想那是流血的自己。

越是这样舒琪就越琢磨书里的故事,她在意每一个细小的情节,那本被她翻烂了的故事里总是无以名状的出现一次特殊的路遇,那样的缘很另类,舒琪在淡然的环境里渴望有人能够陪她夜幕与朝夕,纵然她自己认为活着的日子里没有时间的概念,可是这种骨子里的孤单常常会在若干个夜里啃食着自己。

有人说,身边没有人陪的人是寂寞的,心里没有陪的人是孤独的,舒琪这个身边和心里都没有人陪的人,孤独可想而知。于是她的作品就越发有生命力在里面,她夜里的泥塑都是深沉与寂寞的,低调的只适合摆放在居室内,那是一尊尊让人看了就想入睡的胚子,倦倦的带着庸懒。她从来不拿自己的作品卖钱,她认为所有的雕塑都是她夜夜的心情,这些有灵魂的东西应该与钱分开,那很世俗。

她不忌讳阳光却很少在阳光下出现,阳光像爱情一样刺眼。她觉得有雨的天气如水,能为她洗净染尽铅华的灵魂。有雨的黄昏她推着轮椅想出去走走,依然是那把透明的伞,依然是一袭无尘的衣裙,街上行人很少,霏霏的细雨洗净了城市的喧嚣,也滤去了很多的烦躁。

人生的十字路口不能刻意的转弯,却能刻意的相遇。当舒琪站在雨里拿不定主意该往哪里去的时候,有人轻轻的推起她的轮椅继续前行,舒琪回头看了看被雨伞遮住的目光,亲切而又那样的熟悉。时间好象过了很久,甚至舒琪怀疑这又是一次轮回,舒琪默不作声,她从来没有把看不到希望的事幻想成美丽的花瓣来慰籍,即便是有过那也是自欺欺人,该来的和不该来的都是命中注定,她已经在若干年里习惯了一个人看天,看那空中只有自己的思绪飞过,而无一只飞鸟的蓝天发呆。他的声音透过细细的雨丝飘进她的耳畔:“我寻你寻得太苦。”舒琪觉得那双手揉搓着自己的肩像揉搓着他自己的痛。

十字路口是空旷的,空旷得可以让很多相遇和擦肩一并上演,这个镜头太象大多数的电影里的情节,而此时恰恰最真实的发生在舒琪的身上,生了锈的铁锁锁住了生了锈的一颗心,没有相遇时的悸动与悲喜,在舒琪看来,这本来就不应该出现,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何况自己从不去对往事回过头翻检,那只能是人生的一段记录,而那段路实在是没有走好。

既然相遇就不能拒绝,舒琪由着他推着她一边走一边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舒琪并不在意他生活的高山与低谷,对于一个在她心底没有痕迹的人来说一切都无所谓。她对那段岁月不悔,那些日子已经被她雕琢了摆放在她的储藏室里,已经凝固的日子不值得一提。

许是行在路上雨水冷却了这样的相聚,当车子走进了她的公寓,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而又合理,他抱着这个令他魂迎梦牵那个不知道在梦里出现多少次的纤纤女子,由不得走到她那张宽大而又空旷的大床前,他的唇早已盖住了她的,没有纠缠,他的舌尖在她的口中探究着她的渴望,他希望这渴望可以穿越时间,越过他的辗转。他想让他自己的眼里可以喷射出一种火焰,然后在那火中伸出没有阻碍的手去揉碎舒琪眼里的冰山。

没有一种吻是平静的,他粗重而又急促的呼吸在她的发丝和耳畔再一次的出现,舒琪的眼里又出现了那个有着芦苇摇曳的夜晚,仿佛他的手揉碎了她的孤单,他用手指游历了她的每一寸肌肤,就象她用手指用心的雕琢着她的雕塑。有一种东西需要在专注中迎合,芦苇荡里摇曳的穗草读懂了他们最原始的身体碰撞,不知道那一刻谁做了谁的肋骨,那个年代没有空缺的爱情,却有升腾的欲望张扬着荒野里似要燃烧的岩浆,时间在风的轮回吹旋着不肯变换,那吻化成溪水又汇集成了海洋,于是,夜开始变成了灼热的阳光。

这一片段太漫长,舒琪在现实与回忆里一直没有睁开双眼,只有他看见了在他这样的久违的给予里,她在他的震颤下,眼里由冰化成水又流到了耳唇边,这一瞬就滑过了二十年。她承认自己还是有感情的,不然为什么她体会不到别人心里那破碎了的杯子不能拼凑而成的伤感与疼痛?而她的内心只有不曾跨越的等待中的孤独。潜意识的等待吧?

舒琪的脑海里又闪出了故事书里的过程,红酒可以粉饰血液的浓度,血液可以装在红酒瓶里贴上标签与年轮,然后堂而皇之的摆放在吧台的酒柜上。这与书里的片段又极其的相似,它刺醒了舒琪的刚刚泛起的又没来得及散去的红晕。舒琪不愿意相信这魔咒一样的巧遇,还好身边以后有他在,可以不用花太多的时间去想这些令人讨厌的事情,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的时间太多而是梦靥在无形当中控制了自己。

魔咒!魔咒!舒琪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希望一切不负存在。

夜里的梦太长,舒琪发现自己已经被自己囚禁成了一个误区,醒来的时候自己是一个行坐卧没有生命的躯体,梦里有些事情清晰得比白天真实,她常常梦到血从不同的地方一涌而出,自己的别人的,梦中的清醒和恐惧常常让她觉得自己的头如炸裂一般,于是,除了工作她开始混沌自己的生活,她不想有梦在自己孤单的夜里出现,时间被她颠倒着过。没有闭塞自己,是生活远离了她。在她的生活圈子里不用规划,简单的只剩下一条线,那条线闭着眼睛就可以走到,太熟悉了。她自己在那条路上孤独的走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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